“呃,那就劳烦花先生为我斟一盏雨后眉尖来。”赵长安不睁眼,淡淡地道。等茶盏递到他左手中,花尽欢瞟着他右边袖管近腕处空着的那一截,不知为何,心中突然起了一阵小小的愧疚。
赵长安问:“听说……王子仁已将刑具都安置好了?”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齐望向殿正中一个用白布覆盖着的巨大物事。
“要不,太子殿下,臣去把它揭开来,给您瞧瞧?”不待回答,花尽欢已过去,一把扯落了白布。其实,他比赵长安还急于想看到这具刑具。想看看,三十年前名震天下的王子仁亲手所制的刑具,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。但仅仅一眼,他的脸就“刷”地变了颜色,而四肢也僵硬了。看他那样,如被雷殛。
赵长安忙道:“花先生,快转身,来这儿坐。”
“是!是!是!”花尽欢梦游般转身。望着他那顺鼻翼两侧涔涔流淌的冷汗和死鱼般定住的眼珠,赵长安心里叹了一声,等他坐定,方道:“等下行刑时,你就回避吧……”
“又不是高手过招,有什么好看的,臣当然不会看!”脸色已恢复过来的花尽欢深为自己方才的失态而羞恼。赵长安微微一笑,端起茶盏,吹开浮在上面的一片茶叶,啜饮了一口。看着他那闲雅从容的姿态,花尽欢心中一酸,眼前浮现出另一个人的影子,一个如他一般俊逸、一般高贵、一般淡定的人的影子。他的牙不由得咬了起来:“太子殿下,您恨不恨臣?”
“恨?”赵长安惊诧抬眼,不明何以就这片刻间,他的眼神又如此狞恶。
花尽欢道:“臣为了钱和女人,先出卖太子殿下,后又出卖了文宗景皇帝,莫非……您心里,就一点都不恨臣?”花尽欢期待他眼中显出对自己的憎恨、鄙夷、厌恶,甚至是冷漠。可是,他失望了,对方的目光安详沉静,清澈如水,没有一丝杂质。
“我知道,花先生不是为了几个小钱和女子就出卖人的人。”
“哦?”花尽欢一愣。
赵长安道:“花先生之所以如此,定是别有隐情。只不过,一时间我还没想出,那会是什么。现在想来,四年前的夏天,金龙会之所以那么快就得知我回到川头,这消息,是花先生您透露的吧?”
“是!”
“第二年春,在太白峰刺杀我的那六个人,他们的‘丽人行’步法,也是你事前就教会他们的?”见他点头,赵长安眼中掠过了一丝忧伤,“是不是我在对待花先生的什么事上做错了,花先生才会这样?”
花尽欢道:“第一桩事,太子殿下没做错什么,要说错,那也是文宗景皇帝做错了!”
赵长安目光一闪:“我明白了,十三年前,爹不该把你抓来,强迫你做我的侍卫。”
花尽欢恨声道:“花某自由自在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