灰色的鬼魂。幕瞪着眼仓皇地张望,并没有见到大祖母的身影。队伍中间有几人抬着件物事,蒙在上面的布高高隆起,不知是什么。听见身后侍女们慌乱地要张罗蓑衣,幕一咬牙冲入雨中,拼命向那队人跑去。
满地泥泞,那铺在路上的石头早已松散,幕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得好不艰难。才跑出十几步,忽地一脚踩空,木屐死死陷入泥里。幕扯了两下,却扯断了缚脚的草绳。她不管,赤着脚继续往前跑,不料脚底一滑,险些摔倒,踉踉跄跄跑出几步才勉强站稳,头上的簪子也掉了,湿了头发披散下来,遮住了眼睛。她还没来得及用手撩开头发,肩头被人牢牢抓住,有人沉声道:“茗,别太激动,大祖母也不愿见你这样的。”正是大祭巫的声音。
幕撩开发,怔怔地说:“大……大祭巫,祖母她……人呢?”
大祭巫五十来岁,身板仍挺得笔直,魁梧不减当年,只是头发已经雪白,脸上的皱纹如犁过的田一样又深又密,这是常年奔波劳累的结果。他疲惫地叹了口气,朝队伍中那抬着的物事一指:“你自己看吧。”
幕站着不动,几名侍从将那物事抬到她面前放下。是大祖母?不可能……大祖母瘦小得像只猴子,怎么可能有这么大?然而连大祭巫都说是她……幕迟疑地看看那几名侍卫,见他们像从泥水中爬出来的一样,浑身上下没一处干净。他们一定摸黑滚爬了整晚,此刻眼睛里都是血丝,但……幕更看到了他们眼中流露出的恐惧。她注视良久,他们的恐惧反而减少了自己心中的恐惧。
她终于伸出了手,抓着那块布,慢慢往下扯。随着布后的物事逐渐显露出来,几名侍卫纷纷散开,顷刻间就只有大祭巫一人还站在她身后。雨下得更大了。
她拉下了布。远远地,几名侍女的尖叫划破了雨雾,接着咕咚一声,不知谁竟昏了过去。幕毫不理会,她看着,摸着,简直……聚精会神地打量着眼前这件……这堆……这团……这物事。
“大祖母?”
“是的。发现的时候,已经彻底石化了。”大祭巫走到她身后,一一指着那事物上的一些部位道:“这是她的脚……一段手臂。这是头顶,认出来了吗?”
认出来了。怎么会认不出来呢?
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