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不上腹部的疼痛,手脚并用地朝着那间低矮破败的茅草屋爬去!爹被拖走了,娘呢?娘还在屋里!刚才那么大的动静……
“娘!”他嘶哑地喊着,用尽全身力气撞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房门。
昏暗的光线下,一股浓重的药味和……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!
小小的土炕上,薄薄的、打满补丁的被子下面,一个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妇人,静静地躺着。脸色蜡黄灰败,双眼紧闭,嘴唇干裂得没有一丝血色……她的胸口,几乎没有起伏。
“娘!”沈砚扑到炕边,颤抖着伸出手指,小心翼翼地探到母亲的鼻端。
冰冷!
一片死寂的冰冷!
没有一丝温热的气息!
那最后一点微弱的生气,仿佛在刚才院中的剧变和绝望的嘶喊声中,彻底消散了。
世界,在沈砚眼前彻底崩塌、粉碎!他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、冰冷的黑暗!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,所有的痛觉都麻木了!他呆呆地跪在炕前,像一尊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泥塑木偶!眼泪早已流干,只剩下空洞的眼眶,死死地、茫然地瞪着母亲那张毫无生气的脸!
死了!
都死了吗?
爹被当作“妖人”拖走,生死未卜!娘……娘已经……
巨大的悲恸和绝望,像冰冷的潮水,一瞬间将他彻底淹没!他张着嘴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,只有身体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!如同秋风里,最后一片残叶,随时都会彻底碎裂……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一霎那,也许是一万年……院外,由远及近,传来了喧嚣的人声、杂乱的脚步声,还有崔贵那刻意拔高、充满了煽动性的声音,穿透了薄薄的土墙,清晰地钻进他一片死寂的脑海:
“……父老乡亲们!妖孽祸根已除!妖人沈明德,勾结枯井妖龙,吸干地脉水汽,致使我沈家镇赤地千里,三年颗粒无收!其罪当诛!天理难容!今日,就在镇中心,当众行刑!以儆效尤!以慰天心!求降甘霖!”
“杀了妖人!”
“求老天爷下雨啊!”
“烧死他!烧死他!”
外面群情激愤的呼喊声,像一把把烧红的刀子,狠狠捅进沈砚的心窝!绞得他血肉模糊!
妖人?爹是妖人?勾结妖龙?吸干地脉?崔贵!好毒的心肠!好狠的手段!不仅要把爹置于死地,还要让他死后都背负污名,永世不得翻身!而这一切,仅仅是为了掩盖崔氏催租逼死人的暴行!为了他们那永远填不满的贪婪!
一股从未有过的、冰寒刺骨的恨意,混合着滔天的悲愤,猛地从沈砚心底最深处炸开!瞬间冲垮了那将他淹没的绝望潮水!烧尽了他所有的恐惧和软弱!
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