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到了第二年王瘸子的祭日时,香巧就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恶名昭彰的恶寡妇或者寡妇山大当家的。恶寡妇并不喜欢香巧那个名字,准确地说,她是不喜欢那个活在阴影中的唯唯诺诺吃尽苦头的自己。她觉得现在这样挺好,不愁吃穿,不用挨打,不用看人脸色的日子,很幸福。当然,要想继续幸福下去,她就得想办法弄钱,维持住现在所拥有的一切。所以,一听说牢房里押着的那位李家小少爷嚷嚷着要给她送钱,恶寡妇就不知不觉地溜达到牢房来了,反正闲着也是闲着,不如看这位皮肉娇嫩的少爷能翻起多大的浪来。李家小少爷姓李名子衡,字翼冉。在家排行老三,出门在外常被人尊称一声“李三爷”。而此刻李三爷被反绑双手,老老实实地站在牢房里,正没脸没皮地对恶寡妇猥琐地笑。恶寡妇围着他转了两圈,悠然道:“说吧,你吵着闹着要见我,究竟要干什么,你们家的赎金可还没送来,你要是说错了话,小心我割掉你的舌头!”李三爷觍着一张脸笑得天真无邪:“大当家您哪儿的话啊,上次是我出言不逊,冒犯了您,您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,我啊,真是给您送钱来的!”“此话怎讲?”恶寡妇心下迅速地盘算起这话的可信程度。李三爷勾勾手指道:“大当家的可否借一步说话?”恶寡妇没见过这么诚心诚意给土匪送钱的,于是决定给李子衡一个机会,将他松了手脚,请进堂屋。合作就要有个合作的态度不是?恶寡妇一张小脸其实很精致,就是太冷,不笑的时候根本不似活人,一般人都怕她这个德行,但李三爷显然见多识广,对着这样一张脸依旧淡定从容地谈笑风生,从一年四季扯到五谷丰登,从八国联军扯到卢沟桥事变,从租界洋行扯到家国天下,李三爷有副好口才,一张嘴火车跑得收不住,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一个银质烟盒来,抽出根香烟,用打火机点燃了,放进口中深深吸了一口。恶寡妇从他手里拿过烟盒和打火机,也学他的样子给自己点了一根,刚抽了一口就呛得涕泪横流。李三爷一边放下烟卷一边摩挲她的后背,笑模笑样地道:“大当家的慢点儿,这是新到的美国货,劲儿大。”
恶寡妇抬手用袖口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,白森森的脸蛋总算难得见到一丝血气,红扑扑的看着很讨人喜欢。为了掩盖自己的狼狈丑样,恶寡妇立即换上一副严肃面孔,进入正题:“翼冉兄,我是粗人,您有事儿就直说,别绕圈子了,万一绕大了,我跟不上,您还得回牢里受罪。”李子衡定定地看着恶寡妇那张白里透红的笑脸,耳中嗡嗡作响,心想这样的尤物怎么就上山当土匪了,这不是暴殄天物嘛!“翼冉兄,李三爷……”恶寡妇半天没等到李子衡的回话,就见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,看那眼神,思也不是好思,便忍不住出言提醒,李子衡被叫回了魂,马上又恢复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二皮脸架势,对着恶寡妇慈眉善目地笑。这次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