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传递的消息,都已被太平一方得悉,乃至她与李隆基的对话,都被天丙在特制的暗格内听得一清二楚。“不过朕认为,三日内,她是绝不会动手的。”天丙再次豪放地挥手。“陛下是说,她会熬过太上皇的这次家宴再行发难?”王琚沉吟着问。天丙莫测高深地一笑,没有答话。他深悉身居高位者要适当地保持神秘,不能对臣子们有问必答,更不能对臣子们有求必应。他装作兴致盎然地殷勤劝酒,王琚等近臣当然只得继续相陪。天丙的手悄然摸向了袖间的革囊,那里藏有一袋神奇的蛊毒药丸。按照计划,他要择机将丸药捏破,撒入酒中。这是慧范精研许久的蛊毒,没什么味道,发作起来也很缓慢。这一众李隆基的亲信今晚大醉之后,会在回到府中时才突然毒发身亡。天丙几次摸到了革囊,却始终没有拈出蛊毒药丸来。他已喝了很多的酒,却并没有醉。他清楚自己和眼前这批人的关系。他们以为自己是李隆基,所以对自己忠心耿耿。但自己是太平公主派出的细作,所以应该按计划将这批人全部毒杀,这样禁军大权就会完全落入太平手中。随后,太平就会发动兵变,夺取大权。也许自己会在皇位上待一段时间,当一阵子傀儡皇帝。但是他深知,傀儡皇帝没有一个好下场。于是,自己这个为太平公主立下天大功劳的人一定会死,而且会死得无声无息。回到太极宫不久,他就跟太平公主的内线宦官接上了线,得到的结果令人沮丧,李隆基仍旧杳无音信。不过据慧范分析,他肯定中了蛊毒,而且孤身一人逃亡。
这名充作太平公主内线的宦官和春,只是内府局一个掌管灯烛的小宦官,此时忽然被皇帝传唤过来问话,便如官升十八级一般。在别的宫人眼中,俨然是他家祖坟上冒了青烟。和春也很兴奋,当然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如此,全仗着那个真正的主子太平公主。于是他向皇帝禀报了太平公主的最新密令——请陛下及早动手!“传信回去,朕要见机行事,务求稳妥!”天丙的脸色黑了下来,他盯着这个并不知道多少内情的和春,冷冷道,“虽然是姑母将你安排进来的,但你应该知道,你的一切全在朕的手里。”天丙发现,此时自己面临着可怕的两难选择,不知道李隆基何时会落网,而在他落网之前,这批保皇党精锐到底要不要杀?在盛夏的夜里,斜倚在金碧辉煌的寝宫内,喝着最美最纯的西域葡萄酒,天丙却觉得有些寒冷。他眯起眼,看到一只飞蛾正在绕着高烛的火焰打转,不由有些呆愣。那只飞蛾是否很像自己?群臣喝得都很尽兴,只有王琚还保留几分清醒,见李隆基沉吟不语,忍不住问:“万岁有何烦忧?”“投火,是飞蛾的本性驱使,”天丙站起身,忽然打开窗子,袍袖轻挥,将那只蛾子赶出了窗外,微笑道,“但如果有一只飞蛾,忽然觉悟了,不再投火,而是投向无边无际的夜空……那将是何等有趣呀!”众臣算上王琚,都觉得万岁的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