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国,国都泽邑。
夜,昏黄的圆月像一张浮肿的脸,悬在当空。
有些薄雾,把月的轮廓浸得有些模糊,尤其是下角一处,微微缺了一块,像是被无边的夜色吮走了似的。
禁苑城墙内,两个黑影像是从墙上长出来似的,骤然显现。
其中一个黑影一回头,月光照耀下,一双眸子如秋水清洌,眉间隐隐似有忧色,正是黎启臣,另一个,自然就是童率了。
两人迅速对视一眼,同时点了点头,便一前一后躬身疾行,矫健迅捷如两匹黑豹。
远处隐隐传来一声声冶铁的锻打声,不疾不徐,中正平和,倒有几分像是巡夜的梆子声。
两人一路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奔去,途中遇到巡视的守卫,便伏身路边隐藏起来。
今夜的风很疾,声如呜咽;苇声嘈嘈,像是争辩;水声也时隐时现,时高时低,更有秋虫唱和,啾啾啭啭……所有这些声音,仿佛一场戏剧,正是高潮迭起时,掩藏了台下两人的脚步声和衣袂摩擦声,以及偶尔不慎弄出来的一两声剑的撞击声。
一切神不知鬼不觉。
那冶铁的地方在禁苑的一角,三面临水,很是偏僻,想必是怕吵了其他人的清梦。
无边暗夜中,远远便能见到炉火,那一点跃动的暖红的光,就像是路标一样,指引着这两个黑影,悄悄逼近。
越走越近,越走越近……锻打声也渐渐清晰起来,一声声敲击着人的耳膜。
水面很开阔,远远望去,天低星垂,静美如画。
临水只有一棚、一炉、一剑、一人,显得分外孤寂,仿佛天地间就只有这一处人踪。那人,正是穆玄石,右臂有节奏地一上一下,正在锻打一柄剑。
两个黑影在长草中伏了下来,距离十几步,屏息等待,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。
锻打声一声一声,像是打在人心上,似乎心跳也随着它的韵律改变了节奏。
童率全身紧绷,像一张拉满的弓,右手握紧着剑柄,指关节因用力而有些发白。
黎启臣似乎全身轻松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视着穆玄石,额角上的一滴汗滚落了下来,滚入了眼角。黎启臣没有拂拭,只是用力眨了眨眼睛,那汗便再度滚落,从眼角滚落的那滴汗,看上去,倒像是泪。
一片浓云飘过,月光被遮住了,周围瞬间便暗了下来。穆玄石提起那剑,浸向身旁的水缸,哧的一声轻响,一片浓浓的水雾腾起。
正是时机!
童率像一只草虫一般,倏地从草丛中弹起,直冲过去,哪知黎启臣比他更快,黑影一闪,已经冲在最前面,并且拔剑在手。
剑,激刺而出。
剑下的那人,身手也不凡,见状拧身